外伤导致视网膜脱落

两年跨越飘着红丝带的相思树谨以此文


年是那种让人铭心刻骨的年份,汶川大地震,北京奥运,神七飞天,都在这一年发生。管它呢。我只记得年的那个夏天,热浪滚滚,一辆破旧的中巴车甲壳虫一般爬行在中国南方的山沟里,突然,卖票的大妈扯着大嗓门喊:“10标到了!10标到了!”我就这样开始了工地佬的生涯,当然,还有同屋的老朱。那个夏天异常炎热。室外气温常常达到38度以上,空气中能闻到某种烧焦的味道。工地领导怕我们都被晒成鱼干,调整了出工时间,所以中午有足够时间来休息。一整排的板房宿舍都还没有安装空调,我们屋里只有一台落满灰尘的落地扇哗哗地鼓着热气。老朱引用热力学原理,认为正午太阳暴晒下的板房无异于烤箱,是可以把活鸭烤熟的。我不屑于他的狗屁理论,但我也不愿意成为他口中的那只烤鸭。那段时间的中午,刚毕业的我们,不是赖在办公室里吹空调就是到门口代销店喝冷饮吹水。单身汉的世界简直无聊透顶。漫长的夏季一直拖延到十月。一天午饭后,两台空调呼呼响的项目工程部大办公室里多了一位面容清秀的女孩。我进屋的时候,门后打水的老朱跳将出来,拉着我介绍:“这是我女朋友小桃子,从省城专程来看我的。”那表情和刚买了新鞋子的孩子一样,生怕别人看不见。美丽而温柔的小桃子是邕城女生,说着一口南宁腔普通话,身材凹凸有致,留着钟欣桐一样好看的头发。走在项目部里,就像外星人来到地球,工地上鲜见雌性动物的单身汉们无不投来艳羡的目光,炙热如火辣的太阳。我完全没有看出老朱是凭什么成为小桃子男朋友的。这家伙什么都没有,特别是钱,穷困到隔三差五就敲诈我的烟抽。他整天背着“阉猪包”与桥梁桩基为伴,遇到不懂的地方,特喜欢刨根问底,几个老师傅拼尽所能也满足不了他的求知欲。但他最大的毛病是喜欢满嘴乱放炮,扬言不能白学了土木,不搞出点名堂来,日后咋跟孙子吹嘘爷爷年轻时候多牛逼。近年的时候,老朱负责的大桥下构露出了水面,得到项目总工一通表扬,还组织其他工区技术员去参观。把他高兴得,鼻孔差点翘上天。我发现老朱抽烟愈来愈猛的时候,已经是次年开春了。一包烟往往不够他抽半天,写资料一晚上,桌脚下的烟屁股比星星还多。晚上也少有煲电话粥了,每天过着机械简单的生活,除了他的大桥,好像对什么都不上心。“三月三”休假回来的时候,老朱的心情和初春的天气一样,随时都可能飘着毛毛细雨,或者雷电交加。有天晚上又来朝我借了二百块钱,去驻地对面代销店扛了两件啤酒,一包“玉溪”,说小桃子可能不会再来看他了,除非他辞职到省城找工作。原来,小桃子无法忍受异地恋,已经和他摊了牌,她父母也不会接受一个整天不着家的女婿。但是他舍不得这份职业,筑路架桥能给他带来无可替代的快乐和成就感。他更不舍的是,这份用心筑了四年的感情,青春校园的爱情大厦在时间和距离面前眼看就要崩塌。连吹了两瓶啤酒后,老朱粗着脖子连连问我,也在问他自己:“我该怎么办?”感情生活没有经验的我,只能小心翼翼地为他点火,陪着他抽起了他借我的钱买的“玉溪”。抬眼透过烟雾盯着他那张被啤酒染成猪肝色的脸,我斩钉截铁地告诉他:“我要是有小桃子这样的女友,我能抛弃一切!”老朱显然不需要我的建议,握着酒瓶只顾自灌,说他和小桃子以第一次在学校里约会的那棵相思树为誓,打了个赌,让上天给这段校园爱情指条出路。老朱亲手在树丫上绑了根红丝带,彼此约定如果三个月后布条没有被雨打风吹去,他就会回城和小桃子一起过日子。我心里暗暗感叹,爱情里的男女真是天真可爱,智商低下。不禁贱贱地问他:“你在绑红丝带的时候,是希望红丝带被风吹走,还是希望留在树上?”老朱自己也不知道。人好奇怪,对自己搞不定的事情,就喜欢把它交给老天。三个月后的一个晚上,老朱休假回来的时候,手里拎了一堆啤酒,据说小桃子给了他一张巴掌大的照片。“来,喝酒。”我知道,这哥们今晚是要买醉的。我料想今晚的主题肯定事关相思树上红带子的去留问题。我们一人干了三瓶,这哥们就喝高了,放声大哭起来。我还没有发问,他急着给我讲了在我看来啼笑皆非的故事结局:那棵树一个月前被校工砍了,红丝带已不知所踪。那么,树被砍之前,红丝带是否已掉落,已经不重要了。老朱递给我那张照片,是一张两人的合影,他们两人坐在草地上,身后的是翠绿的相思树与清澈的蓝天白云,他与她都笑得很开心,他的脸被晒得很黑,她的脸很白净。背后写着几行字。老朱指着照片上的相思树,告诉我这是他们毕业前的留影,纪念校园,也纪念爱情。“朱哥哥,亲爱的,我们爱了四年,我想我是爱你的。你也一定爱着我,只是你更爱自己,更爱自己的理想。我能理解一个男人的志向,这也许就是我当初爱你的理由。但亲爱的,我们已经离开了象牙塔,我更需要一个不离左右的丈夫。一棵树没了,希望未来你有一片自己的森林。”我所知道的,是老朱酒后断断续续说的。小桃子家境殷实,家族经营酒店和超市生意。而我们的主人公虽出身农村,并不想成为只靠依附生存的“寄生虫”,他有自己的理想,渴望靠双手打拼出一片天地。南方的夏夜酷热无比。山间的热风扫荡树林,树叶的摩擦声和老朱的呜咽声夹杂在一起。世界好像徘徊不前,10标项目部宿舍门后堆满了啤酒瓶。任凭窗外野地里蟋蟀鸣叫了一夜,沉闷的空气也无法散开。老朱的爱情,就这样无疾而终了。第二天当我醒来时,对面床的老朱已经不见人了。他电脑上仍然在线的QQ头像,也把小桃子的大头贴换成了大胡子叔叔。我从好友进入他的空间,发现早前上传的相册已经被清除,只留下一个说说内容:“每个人活着,都应该有自己的理想和价值。这是一个最好的时代,身为路桥建设者,我将用我学到的东西,为我的父母,为我的家人,为家乡的山山水水做点什么,改变些什么,这是我们这一代人的使命。致我们逝去的校园爱情。”后来,工地上多了一个拼命三郎,白天蹲在施工现场,晚上算成本搞计量,忙忙碌碌的身影遍布项目各个角落。再后来,国家进入了交通建设的大发展时期,公司发展迎来了黄金期。这个三郎日渐老成稳重,技术精进业绩突出,工地佬老朱变成了朱总工,朱经理。后来的后来,朱经理回到公司总部当了朱部长。我和老朱相处了不到一年,就换了新的工地。之后,公司每年投标中标的项目越来越多,我们竟再也没有工作交集,只是在公司开会的时候偶有碰面,少不了温酒叙旧,调侃过往和絮叨未来,可我从不敢拿那年那棵挂着红丝带不知所踪的相思树来跟他开玩笑。8年9月的最后一天,收到老朱的结婚喜讯。他在电话里叮嘱我一定要去,神秘莫测地说要请我见证一个故事的结局。老朱结婚的那个晚上,我们都喝多了。或明或暗的KTV包厢里,新人轮圈敬酒的时候,我站了起来,开了两听啤酒吼道:“让我们一起敬西大那棵不知所踪的相思树!”老朱拥着新娘小桃子一饮而尽。我依稀看到新人眼眶有点红,许是密闭空间里烟雾太浓了吧。那个蟋蟀叫得最欢的夏夜,回忆起来,就如昨天。而之后的9年,却短得像一个杂乱无章的夜晚。这9年里,我没有亲见,老朱和小桃子爱情的续集,可以肯定的是,他们俩的这段故事已经足够给他孙子后辈讲几个通宵。老朱,如果我没有记错,我们酩酊大醉的日子,距离今天已经过去了9年。我至今仍记起,10标项目部宿舍至门外厕所,不足10米的距离,你连摔了两跤,摔得四仰八叉,那是多么滑稽的一幕。而在我的心里,那根红丝带一直挂在那棵相思树的枝丫上,如一面艳丽的红旗,迎风飘扬。我们都知道,广西北投集团的新时代已经来了。

作者

家和远方

编辑

唐贤斌

责编

李儒烽

审核

周 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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