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前位置: 外伤导致视网膜脱落 > 视网膜脱落原因 > 老万我在美国做白内障手术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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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约三四年前,我发现近视眼镜怎么配都不合适。任大夫调来调去,试遍了各种度数,我始终看不清楚,新配的眼镜一戴就头晕,赶紧一把扔了才hold住。
我觉得这届大夫不行,可能吃了眼镜店的回扣。但是我想,砍上门去怕是不合美国国情,于是因地制夷,换了一家诊所。
以前的大夫是个白人老头,虽然看上去很和善对朕没有歹心,毕竟非我族类,不懂博大精深的中华文化,交流起来总是有隔靴搔痒的感觉。新大夫是华人,老乡见老乡,俺心里踏实咧-尤其他的广东话在我听来格外鸟语花香。
一顿检查过后,广东大夫说:我怀疑你系白内障,就系晶状体浑浊啦,光线冇法透过啰。昵个情况,任你换成比尔盖茨嘅眼镜,也系雾里看花水中望月,好难分辨昵变幻莫测嘅世界?!
我吃了一惊。我还年轻,头还没有秃,怎么就得了老年人的病?我父母都没有白内障,遗传的概率不大,难道是我自主创新?
保险起见,我医院复查。这回坐实了:两眼都有白内障,右眼尤其严重,已经到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,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境界。医生不建议吃中药(主要是白人大夫也不懂中医),说要做手术:取出浑浊的晶体,换成人造的,不但可以云开雾散,还能顺便矫正近视。
这些眼科医生见过的白晶体比我见过的白晶晶还多,甩给我这几句话,云淡风轻。可我当场就不淡定了:我是码工,每天要靠肉眼捉bug的,还是国家一级期刊《老万故事会》的主要撰稿人。要是手术做废了,公司的bug都谁来抓?期刊断更谁负得起责?
医生没心没肺地哈哈一笑:我只管诊断。你有啥问题,找做手术的大夫聊去。
于是出门左拐,又咨询了西雅图一家专门做眼科手术的诊所。新的医生又查了一遍,说这个病早晚得治,噗噗两刀是躲不过的,但是!也不是马上得治,等等也是可以的。
事关重大,我还是先研究研究,不急着下手。看不清楚我就忍了,开会我都坐第一排,还能给领导留个好印象不是?
大前年(),回了趟北京。家里人挺关心我,医院的专家号,搞了个一日游。中国专家也认为,手术治疗是一定要来的,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。那好吧,我开始自学眼科医学知识,研究手术方案。
据谷歌表示,世界上没有一种方案是完全理想的。最根本的问题,是人工晶体的不通融。人天生的晶状体是有弹性的,可以通过肌肉的拉拽改变形状,把焦距定在自己想看的地方,可远可近。虽然上了年岁这种调节功能会下降(就是老花眼),但总还是聊胜于无。一旦换成人工晶体,焦距就固定了,再不能调节。
怎么办?有几种方案:
高瞻远瞩式:让两眼都远视,看书时戴老花镜。
埋头看路式:让两眼都近视,看远时戴近视镜。
一国两制式:让一只眼远视另一只眼近视,看远时主要用远视眼,看近时主要用近视眼。这种方案叫单眼视(monovision),缺点是有少部分人(~15%)无法适应这种方式。还有,会损失一部分立体感。
(试图)两全其美式:两只眼都用多焦距的晶体,远近都可以兼顾。缺点是远近都不是最清楚,而且夜间看点状光源(比如路灯和车灯)有可能会有光晕。
高瞻远瞩和埋头看路都不能解决戴眼镜的问题,而且开车时既要看远处的路牌又要看近处的仪表盘,眼镜取取戴戴的恐怕不太安全,我不打算考虑。一国两制和两全其美各有千秋,都不是完美的。任何手术都有风险,晶体也不能随便换来换去,一旦按一个方案执行就没有后悔药。这就引发了我的选择困难症。
既然还可以忍耐,那我就以不变应万变,先等等看。
一等就是两年。
到了去年冬天,感觉不能再等了:右眼视力和前两年比下滑非常明显,白茫茫一片真干净,每天上班都是云计算。因为两眼接收到的信息完全不一样,大脑懵了,整个人都感觉不好了。
我上网查资料,找了一家患者特别满意的诊所,大夫的名字叫夏马猴(MatthewSharpe),以纠正视力的LASIK手术为主业,兼做白内障手术。夏大夫建议我再等一等,因为欧洲新出了一种多焦距的晶体叫Vivity,没有其它多焦距晶体那么明显的光晕。估计再过几个月美国就能批准使用,他的诊所就能用上了。
等到今年2月份一问:美国批了。就是有一个小问题:夏大夫从今以后专注于LASIK手术,白内障手术他不做了。
不过,他们诊所和贝尔维市的另一家LASIK+白内障诊所合并了,他推荐让一位做白内障更有经验的李会侃(KentLeavitt)大夫来做。夏大夫讲,他阅人无数,见过多个眼科医生,李会侃是最好的。
于是我又去找李医生。他的诊医院(OverlakeHospital)的四楼。从他那里我了解到,除了Vivity,还有一种类似的多焦距晶体叫PanOptix。Vivity是双焦距的,可以看远距离和中距离(两尺开外),读书时可能需要老花镜。而PanOptix有三个焦距,远中近都可以看。然而,因为我的近视程度太高,而且视网膜不是很健康(高度近视的人视网膜脱落的风险更高),老李不同意给我使用最炫的PanOptix晶体。据他说,这种晶体放置的角度要特别精确,对近视度高的人不适用。而且,这种可以同时聚焦远中近的晶体会给大夫观察眼底造成困难。考虑到我以后有可能会做眼底手术,他只同意给我使用Vivity。
也好,省掉了我选择的烦恼。
又过了一个星期,去医院测量了自己眼球的形状和参数,定好两个星期之后做手术。
没想到,手术前一个星期,收到诊所的电话说我近视度太高,Vivity不生产我这种度数的晶体,原计划行不通了。我必须从前三种方案中选一样。闻此言,我的心哇凉哇凉的。
从我在网上做的研究来看,大部分做单眼视(monovision)手术的人反映都很好,只有少部分(~15%)人不能适应。如果实在不适应的话,也有办法修正,比如说再做手术改成高瞻远瞩,或者是配眼镜矫正。
我现在的眼睛情况是:右眼基本上看不清,全靠左眼,大脑很不适应。做完单眼视手术后,两眼的差别应该比现在小得多(按大夫的计划会相差大约度),也是一种进步,大脑应该比现在更适应。
我找夏大夫咨询了一下。他帮我打听过了,我这个度数的Vivity晶体最快要三季度才能出来,而我的白内障已经比较严重,建议早做。他觉得单眼视也可以取得很好的效果,而且李医生自己也做过单眼视手术。听了老夏的话,我感觉一国两制问题不大,于是下决心上船了。
因为我更习惯用左眼,医生的计划是让左眼看远右眼看近。据说这样大脑更容易适应。
第一次手术定在下个星期三,先做右眼。隔两周再做左眼。
按照医嘱,从药店取了三种眼药水,从星期天开始每天开始自己点眼药,为手术做准备。
因为是疫情期间,医院管控很严,如果感染了新冠必须先治好了才能手术。所以,约医院做新冠测试。
早早地去了,就我一个人排队。签完字被领进一个小房间,护士问我是不是第一次。我说是。她诡异地一笑说我会很温柔的。我秒懂了:待会儿肯定不会好受。
果然,她抽出一根小半尺长的签子,让我拔下口罩,径直往我右鼻孔里捅,一下子捅到了灵魂深处,说不出是酸还是疼。捅进去后还要转,不停地撩拨神经。我很配合地嗷嗷叫着。找好位置,等10秒钟,拔出来,完了。第二天出结果。
这让我想起大女儿小的时候,有一段时间因为身体的原因需要用鼻饲管喂奶。每次把管子从她的小鼻孔里插进去的时候,她都痛苦地大喊大叫,扭来扭去。现在我终于也体会到孩子吃过的苦,隐隐作痛。希望她今后的人生一帆风顺,不要再遭受病痛的折磨。
星期二,医院来电话通知我星期三手术的报到时间是中午12:30。这是一个门诊手术,做完后观察十几分钟就可以回家,只是不能自己开车。
星期三中午,跟孩子们一一告别,医院,把我在楼前放下就走了(疫情期间,手术中心不允许有访客)。等做完手术再打电话让太太来接我。
到医院的门诊手术中心去报到。人不多,我前面只有一位。前台的阿姨收了费,复印了我的保险卡和驾照,确认了名字和生日,再给我带了一个带条码的纸手环,确保手术的时候不会弄错人。
过了一会儿,一个护士把我叫进去,医院的褂子,鞋子外面套上鞋套,头上戴上发套,把头发都包起来,然后在床上躺下。又问了一遍三个问题:你是谁?哪天生的?来这里做什么?我都一一答对了。最后一个问题,口头答完“右眼手术”还不算,应护士邀请还用手指确认了哪只是右眼。看来以前有的病人分不清左右,做完手术才发现割错眼了。
护士叫珍妮佛(Jennifer)。验明正身过后,她在我右边的眉头上贴了一块红色的不干胶,表示待会儿要割的就是这只眼了。
然后给我吃了两片镇定药,说是可以享有喝酒的效果,做完手术之后回家正好睡上一觉让眼睛休息休息。手术过程中我需要全程保持清醒,配合医生,所以是不打麻药生割。考虑到我没有关二爷刮骨疗毒的超能力,珍妮佛开始了一轮一轮地滴眼药。一共是三轮,每轮大概有四种,每种1到2滴,有消炎的,有散瞳的,有麻痹神经的。
珍妮佛跟我唠嗑说她自己有三个小孩。最大的已经22岁了。因为新冠,实习的机会黄了,现在正在打零工,还在家里住。华州的疫情已经好转了。前段时间严重的时候,医院里有一整层都是新冠病人,她也到那里去帮忙。后来情况缓解了,病人数量下降,他们医护人员也都打过了疫苗,她也不用去照看新冠病人了。现在疫苗分发的速度在提升,打疫苗的点已经移到了微软的园区,医院了。总之,胜利在向咱招手,曙光在前头。
说话间,李医生进来了。他检查了我散瞳的情况,表示满意,又滴了一种药。然后掏出一支马克笔,先在我的右眉头写上四个黑体字:检疫合格。又在我眼球上悬腕挥毫,留下几个小点。估计用放大镜才看得见是“李会侃到此一游”。
然后换了一个护士把我推进了手术室。她再次让我确认了自己的名字生日和做手术的是哪只眼。
护士把我的头绑在一个夹子里,不能上下左右乱动。我瞟了一眼旁边的机器,叫Catalys。
医生扒开我的右眼,把一个底部有吸盘的透明小杯子紧按在我的眼球上,这样我就无法眨眼了。这个东西叫眼睛接口(eyeinterface)。除了有点压力和异物感,并不疼。然后他往杯子里倒了一杯农夫山泉。如果不倒水,待会儿激光容易把眼睛烤糊,味道不太好闻。
医生反复叮嘱,待会儿要全神贯注盯着医生指定的地方看,千万不要乱看不该看的东西,不然被激光照瞎了他不负责。我还没来得及想应不应该焦虑,他已经把我推到了机器下面,说:来,看一场(眼冒)金星秀!机器上有一个红色的小点,你的左眼就一直盯着它。
老李又讲:我来给你讲一个故事吧。你的晶状体就像一个MM巧克力糖豆,外面是一层糖壳,里面是巧克力。现在机器在测量糖豆的位置和形状,待会儿根据测量的结果把里面的巧克力切碎。要是你动了,机器就会搞错,把你的糖壳切坏,那可是不太好。
我一边听医生絮叨,一边努力提醒自己定睛不动,不要闪。只见一些红红绿绿的图案在我右眼前转来转去。过了不到5分钟,激光灭了,做完了。全程没有任何疼痛。
护士把杯子取走,农夫山泉汩汩流了我一脸。然后护士扶我起来,走到活动病床旁。这时我的晶状体已经被激光切碎了,从一大块凉粉变成了一杯珍珠奶茶。我感觉右眼看出去比以前更朦胧美了。
我上中学的时候学过一个魔术:对一支香蕉发功,用内力把它震成三截,外面看还是完好无损。今天这个操作,跟这个魔术差不多。
我被推进另一间手术室。医生再一次问了我三大问题。我反问:有没有人答错过?老李说:有的,他们自以为很幽默。然后我会告诉他们:念你初犯,姑且饶过。如若再犯,一刀两断。
还好,我没有自以为幽默。
接下来,手术过程一步紧接一步展开:我的头被一块红布,啊胶布,牢牢绑住。护士给我的眼部附近皮肤做了清洁,再扒开眼睛用胶布贴住我的上下眼睑,让我不能闭眼。说实话,这种感觉不好受,但是可以忍耐。
然后我眼前亮起了大灯,强度极大。我瞳孔已经被放大了,光线全部照入我的眼里。这是为了手术需要,但是感觉很难受。因为我眼皮和头都被固定了,躲都没处躲。医生说忍一忍,过一会儿就好了。我问过一会儿就不亮了吗?老李说不,过一会儿你就习惯了。
过了一会儿,感觉好像是要好一点了,但还是难受。医生用一大块塑料布把我整个头部盖住,让我呼吸不太顺畅了,尤其是还戴着口罩。我提醒自己:学习英雄邱少云,忍住别动。
医生说你现在应该看见一些亮光,有三个点。看到了吗?我看到了。
老李又说:下面要开始了。因为没有打麻药,所以你会感觉到一些压力。
说时迟那时快,一刀捅进眼球,开始切角膜和虹膜。
上当了!这哪叫一些压力啊,这个叫疼!不是那种尖锐刀割的疼,而是有人拿钳子捏眼球那种疼。大家可以想象一下。
后来我才知道,因为我高度近视,眼球很长,对压力比一般人更敏感。其他人可能真的不会觉得疼。
感觉到医生的刀在转圈,这是要把切口拉大。接下来,伸进一个吸管,把先前用激光切碎的白内障小块儿一个一个吸走,类似于喝波霸奶茶。管子在眼睛里面伸来伸去,转来转去,还是挤着疼。虽然实际可能只有两分钟的操作,但是感觉要长得多。
医生说:现在你的虹膜已经塌下去了,因为里面的晶体被取走了;我要往里面再加一些果冻,让虹膜再撑起来。
整个过程中,我只看见一些亮光在眼前移动。
然后他用一根管子把卷曲起来的人工晶体推进我眼里。晶体进入眼睛之后自行缓缓展开。他再把晶体的位置调整端正。因为我有散光,他来回拉扯了几次调角度。做好了,再把虹膜和角膜盖回去。
然后医生说做好了,你可以回家了。路上闭上眼睛,到家后睡上一个小觉。你现在睁开这个眼睛会是模糊的,因为有果冻呢。到明天就会好一些,明天再来复查吧。
我试着睁开眼睛看了一下:比做手术前确实更清楚了,但是还没有清楚到不用戴眼镜的地步。
整个手术过程不到二十分钟。
护士告诉我回家的注意事项:不能提重物,不能泡热水澡、游泳,按时滴眼药。
回家奉旨睡觉不提。晚上醒来之后,除了像素多了(从VCD画质提升到蓝光)我还注意到两点变化:
第一是看点状光源会出现光环,第二是进光量明显提升了,视野亮多了,而且色调也变了,变得偏冷色,像带点蓝色的日光灯的色调,而不是温暖的白炽灯的色调(看来真的是升级到蓝光了)。和没做手术的左眼比,对比非常明显。
吃了再睡。第二天醒来,看点状光源不再有光环了。去医院复查,医生对恢复情况很满意。我把我体会到的变化给医生讲了。医生说:光环是因为散瞳还没有恢复,等药效过去自然就好了。色调变化是因为白内障会吸收蓝光,造成色调偏黄。你现在右眼看到的色调,是你二十年前没白内障的时候的色调。梵高你知道吧,画画的那个。据后人揣摩,他很可能有白内障,因为他的画作色调偏蓝,医学界怀疑是他有意补偿自己视觉的结果。
嗯,奇怪的知识增加了。
科学界有四大膈应:泡利不相容(两个相同的费米子不能处于完全相同的量子态)、海森堡测不准(粒子的位置与动量不能同时被确定)、哥德尔不完备(任何包含算术公理的自洽形式系统都存在不能被证明的真命题)、老花眼看不清(隔得近了对不上焦,隔得远了字又太小)。手术后我体会到了第四膈应:我现在右眼可以读书,但是有点老花。医生说你去药店买一副度的老花镜吧,看书会有帮助的。
我自己打印了一个远视力表和一个近视力表,还做了一个GoogleSheets表格,记录手术前和手术后视力的变化。手术前,右眼基本上不能用,连视力表上最高的一行都看不见。手术后可以看见前面几行了。
两周后,做左眼手术。基本上就是重复右眼的过程,体验差不多。唯一就是左眼术后的异物感要更强一些,估计是伤口更大一点。但是也在一天天好转。
术后效果:确实左眼看远比右眼清楚,有0.7到0.8左右,右眼看近比左眼清楚。两眼配合,日常生活就不需要戴眼镜,感觉大解放了。不过,医生还是建议配两副眼镜备用:一副看远一副看近,在夜间开车和长时间读书的情况下可以减轻眼睛的疲劳。
无论如何,眼镜现在不是必需品了。因为生活工作都可以自理,我打算过一段时间视力稳定下来再去配眼镜。
总结一下:我因为近视度太高,不适合做LASIK近视矫正术。没想到因为得了白内障,需要换晶体,顺便解决了近视问题。真是塞翁失马亚克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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